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蜃楼(十三)①

(十三) 海平(又名小满重生记)①

  1971年秋,J市。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空气还是湿润的,秋风斜斜,吹落几片金黄的银杏叶。

  黄昏时分天气微冷,街上的人少了。

  “冷不冷?”

  住宅区外的街道上,一个青年拉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一边问着一边用另一只手给小孩拢了拢围巾。

  “不冷。”小男孩抬起头,明亮的双眸满是孺慕,伸直胳膊要给青年整理围巾。

  青年笑,弯下腰配合,伸出双手往孩子脸颊上轻轻一搓,语气柔和:“谢谢毅凌。”

  邬毅凌明显很高兴,眉眼笑得弯弯,踮起脚在青年额头上“吧唧”一口,“谢谢师父!”

  黎松则,知名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师从著名学者荀准,J市某报社的一名编辑,邬毅凌的师父,也是邬毅凌心中两年前从天而降把他救出火坑的神祇。

  黎松则生前没有亲自养过这么小的孩子,一百多年加起来第一次被自己的孩子亲,乐得找不着北,两手放到孩子腋下。

  “要不要飞一个。”

  “要!”

  邬毅凌听话地往上一蹦,下一秒整个人被搂着腾空而起。

  “飞喽!”年轻的师者小跑几步,怀里的孩子咯咯咯笑得清亮。

  十三岁的男孩再瘦也有些分量,黎松则抱了没多久就把他放下,重新牵着小手往回走。

  “晚上吃什么?”

  邬毅凌荡着师父的手,低头看路:“都行。”

  黎松则看看他低下去的后脑勺,眼睛里漫上笑意:“家里还有一点山楂,师父给你煮了当零食吃?”

  邬毅凌刷得抬起头,满脸惊喜,又有些犹豫地:“那个好贵……”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邬毅凌前几年的日子过得比一般的穷苦人家还不如,看见什么都不舍得。黎松则捏一捏他的手,柔声道:“你就说想不想吃。”

  孩子低着脑袋抠裤缝线,抠了半天,点点头。

  “没事,听话。”黎松则摸着他的后脑,安慰道:“长身体要紧,自古以来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吃再多也没关系。”

  “那也不能什么都吃……”

  孩子嘟嘟囔囔,黎松则忽然想起生前那个笑起来四四方方的孩子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

  “什么都吃只会让你营养均衡。”

  邬毅凌的小脸顿时变得凝重。

  临近家门,黎松则从兜里掏了钥匙递给邬毅凌,往肩膀上轻轻一拍,“去开门。”

  孩子吧嗒吧嗒跑远了。

  黎松则慢悠悠在后边走,看着远去的小身影心里都是暖的,生前因为邬毅凌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成年,他很是正经怀疑过这孩子几次,这次他不仅弥补了邬毅凌大部分的童年,还可以从一开始就给他一份完完整整的信任。

  重来一次竟然如此美满,难怪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拐角处邬毅凌的身影站住了,看着那边的院门看了半晌,又转过头去看不远处悠悠逛逛的黎松则。

  “怎么了?”黎松则走到近前,一指头敲上他的脑门,“等我做什么?”

  邬毅凌指着那边的院门,犹犹豫豫地开口:“报纸上见过的爷爷……”

  黎松则眉头一皱,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院子门口的石墩上,荀准坐得安然,手里握着一份报纸刚刚翻到一半。

  四目相对,黎松则有一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呼吸。本能般牵起邬毅凌的手,迎着荀准的目光一步一步走过去。

  站定,深深鞠躬:“老师。”

  荀准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眼神落在黎松则身侧的小男孩身上,上下打量。

  利索的寸头,身上衣服干净整洁,人瘦得脱相,五官长得倒是格外端正,确实是个机灵好看讨人喜欢的小孩。

  黎松则推着邬毅凌上前一步,语气轻柔又不容质疑:“叫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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