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至简(番外 至亲②)

番外 至亲②

  饭后荀准让翁勤元去休息,亲自将留出来的两个翅根和几块肉重新热了热,这才端着饭菜进屋。

  屋里黎松则背对着他跪着,小小一团,肩膀一抖一抖。荀准蹙眉,放下饭菜在他面前坐下,问:“哭什么?小泪人似的。”

  黎松则哭的泪眼模糊涕泗横流,抽抽噎噎地,“老师不喜欢我了…”

  话音刚落,自己又被自己说的愈发伤心,哇的一声嚎啕痛哭。

  荀准颇为无奈,暗暗叹息,展开双臂软声道:“不哭了,过来,老师抱抱。”

  黎松则一边哭嚎一边起身钻进他怀里,鼻涕眼泪顿时蹭了荀准一袖子。

  “哎呦…哭成这样,可把我们小满委屈坏了。”荀准连声哄着,也不在意他一脸的鼻涕,把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揉了揉,“谁说老师不喜欢你了?”

  “老师喜欢新来的不喜欢我…呜…老师喜新厌旧。”

  荀准险些笑出声来,顺手在黎松则身后拍了一巴掌,“什么话都敢拿来说老师,没规矩。”

  怀里那一团顿时嚎得更响了,荀准一阵头疼,只得继续哄孩子:“没有不喜欢小满,老师一直都喜欢小满。”

  黎松则探出脖子看他,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睛,“就像褚先生喜欢褚亭川哥哥一样?”

  荀准不假思索:“一样。”

  黎松则这才不嚎了,缓了半晌,抹了抹眼泪,从老师怀里挣出来瘪着嘴跪下。

  “老师…我以后不吃鸡肉了,鸡腿给哥哥吃,别的给老师吃,只要…只要老师还喜欢小满就行。”

  荀准并不拉他起来,定定看了他两秒,问道:“今天罚你跪,还要再打你七下戒尺,你怨吗?”

  黎松则摇了摇头,“不怨。老师喜欢我,罚我打我就自然有老师的道理,我愿意受的。”

  “那就好。”荀准起身取了戒尺,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点点凳子:“趴上去,挨打。”

  黎松则站起来,伸手褪下裤子,犹犹豫豫地转头看老师:“老师,能…能少打一下吗…”

  荀准挑眉:“你说呢?”

  “不能。”黎松则抬手挠了挠头,却忘了裤子还在手里抓着,这一松手全都滑到了脚踝,手忙脚乱地抓起来,说话又带了哭音:“可是挨戒尺好疼…”

  荀准几乎就要忍不住笑,掩了一下嘴才忍住,看起来仍旧面色严肃:“敢犯错误就不要怕疼,好好趴下。”

  黎松则瘪着嘴不动。

  “小满。”荀准叫他一声,淡淡道:“你再不听话,老师可要生气了。”

  小满,你再不听话,老师可要生气了。

  这句话是黎松则最怕听到的,每次老师这样说,他总是会本能一般地无条件服从。例如此次他立即乖乖趴下等着挨打,也例如…十几年后他因为这句话做了让他自己痛苦一生的事。

  才八岁的小孩子,自幼养在自己膝下视若亲生的孩子,荀准哪里舍得真下狠手打,偏又不能让他觉出来不疼,以免下次招惹更大的祸。手里拿捏着尺寸,既怕重也怕轻,七下板子打得他自己都累,放下戒尺,摸了摸饭碗的温度,吩咐一声:“起来吧。”

  黎松则身后肿着,涨涨的疼,努力提起裤子,转身跪下。

  “老师…老师能让我做大师兄吗?我做了大师兄,以后就把鸡腿让给他。”

  再也忍不住,荀准笑了一声,把黎松则抱在怀里坐下,“人家勤元比你大两岁,你自己不都已经叫哥哥了么?怎么能让你这个小的做师兄。”

  这就是不同意。黎松则忽然觉得自己很亏,瞪着眼睛:“他可以做哥哥,但是我要做师兄!我…我来的早。哪有师弟给师兄让鸡腿的。”

  荀准又笑,掰着他的小手指头,温温和和地解释:“不是以后都要你让给他,以后的所有东西,有勤元一份就有小满一份,有小满一份也就有勤元一份。只是这是他第一天来,从前他的日子过的苦,没什么吃的。小满一直跟着老师,老师在学校里教书,多难的日子口也能凑合着挣下两个人的正经粮食。可是你以前有没有看见过街上那些连发了霉的杂合面也吃不上的人啊?”

  黎松则点点头,缩进老师怀里靠着,“小时候闹鬼子,天天都是枪声连片的,可就是那样老师也没饿着过我,时不时的还给我买肉吃。”

  “那你记不记得,去年建国以后,老师带你回J市,路过一个地方带你去吃大螃蟹?”

  黎松则又点头:“那个可好吃了。可是老师都没有吃……”

  荀准便问:“老师为什么没有吃啊?”

  “因为…因为老师说不喜欢吃那个,就把两个都给我吃了。”黎松则眨巴着眼睛抬头看老师。

  荀准叹息:“不是不喜欢,只是那些年哪有不受苦的人呢?你虽跟着老师,却也并不是无忧无虑的。第一次吃着海边的东西,你觉得新鲜,扒着蟹腿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一共就两只,老师哪忍心吃。就像今天那两个鸡腿,你隔上一个多月总能吃上一次,可是勤元…可能已经许多年没吃到过了。”

  黎松则似乎懂了,反手在身后揉了揉,拿脑袋撞老师,“老师…疼。”

  荀准低头看看他,又顺手给他一巴掌,“该!今天怎么说话的?直着往人心口捅。勤元也是个好孩子,不恼,还劝着我给你留了几块肉。一会儿吃点东西,去给勤元跪下乖乖认个错,以后就是亲兄弟了。听到没有?”

  黎松则哼哼唧唧,脑袋埋在荀准怀里滚来滚去,良久,才嘟囔着说了一句:“是,我记住了。”





【彩蛋有一个小小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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