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至简(番外之至亲 ①)

番外  至亲①

  1950年冬。

  天气愈来愈冷了,黎松则抱着一本《孟子》坐在屋中,门帘却是掀开的,读上半小时书便抬眼朝着大门口看上一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门口一阵响动。黎松则抬头,立即扔下书喜笑颜开地奔过去。

  “老师!”

  “穿的什么就敢跑出来,感冒了你是能乖乖吃药还是乖乖打针啊?”荀准伸手将他搂在怀里,轻斥一句,招来了一阵哼哼。

  自那年他路过项厂村,从被扫荡得一片狼藉的民居的一口废缸里捡到这个孩子,至今已经七年有余。他无法想象这个孩子的父母是怎样在临死之前想尽办法才把孩子藏起来得了一条生路,只觉得小小婴孩实在可怜,他不假思索地留下了这个孩子,对外说是自己收养的学生,在家却把他当成自己的独子来宠。

  黎松则的人生已经缺失了父母,荀准便给他取了乳名,唤作小满,只希望他往后几十年能得另一重圆满。

  “老师!”黎松则从荀准怀里探出个脑袋,眨巴着眼睛:“糖葫芦呢?”

  荀准笑,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你就知道吃!老师给你带了新哥哥回来,一会儿和哥哥一起去买。”

  黎松则从荀准怀里撤出来,这才发觉老师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素衣的孩子。

  “勤元,这是弟弟,比你小两岁,你也叫他小满便是。”荀准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头,满是疼惜:“以后这儿就是自己家。”

  翁勤元深深鞠躬:“谢谢先生。”

  荀准伸手扶了他,叹息:“我帮你母亲出钱治病,因为恰好遇到,也因为你父亲是位令人敬仰的英雄,你是英雄的遗腹子。而今你母亲病逝,我带你回来也是人之常情。你不用太过在意,只当这是你的家,小满就是你的至亲兄弟,你跟着小满叫我老师就好。”

  翁勤元吸着鼻子,仍旧拦不住一腔哭音:“谢谢老师。”

  “老师。”黎松则摇了摇荀准的衣角:“糖葫芦。”

  荀准又敲一下他的头,“让你背的书背了?”

  “背了。”黎松则嘟了嘟嘴,“您一会儿考我就是,答应好的糖葫芦怎么就不给吃了呢。”

  “去穿棉袄,带你买!”荀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摸了一把翁勤元的头,“今天有哥哥来,买只鸡回来给你们炖了吃。”

  飞奔去穿棉袄的黎松则背对着荀准一蹦三尺高,脸上满是笑——来一个哥哥就买一只鸡,以后要是天天来新哥哥就好了。

  可惜他高涨的热情只持续到了吃午饭。糖葫芦的山楂帮他开了胃,本以为午饭能大快朵颐,谁成想连续两个鸡腿都被老师夹给了新来的哥哥。

  黎松则默默戳着碗里的鸡胸肉闷闷不语,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只鲜嫩的鸡腿,眼前一亮,顺着筷子却对上了翁勤元的眼神。

  又满是失落地嘟嘴,“老师给你的,你自己吃呗!”

  “小满!”荀准警告地叫了他一声,把鸡腿夹回翁勤元碗中,又夹了一个翅根放进黎松则碗里,“这个也好吃。哥哥今天刚来,两个大鸡腿都给哥哥吃,你不许闹。”

  “这个一直都是老师吃的。”黎松则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站起来,眼睛通红:“他来了老师就没有肉吃,他怎么好意思留下来!”

  “黎松则!”荀准把筷子狠狠拍到桌上,厉声喝道:“上次犯错误挨了几下戒尺不记得了?”

  黎松则瘪嘴不语。

  “说话!”

  黎松则抬眼看了看老师,抹掉流到腮边的眼泪,格外委屈:“五下…”

  “去屋里罚跪,一会儿挨七下。”荀准淡淡发话,又盛了一勺炒鸡蛋放到翁勤元碗里。

  

  

  

评论(118)

热度(1412)

  1. 共1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