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简(第二十二章 ①)
第二十二章 ①
高安再一次见到蒙简，是在两天后的读书会上。
高安门下学生少，一直与师兄叶行聿一同并着办读书会。并不算大的会议桌，加上两个导师正好围坐一圈。
学生逐一分享发言完毕，叶行聿照例总结了，偏头问高安：“高老师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没什么。”高安合上笔记本，扫视一圈，眼神在蒙简身上定了三秒，直到把人盯得低垂下头坐不稳了才稍稍一笑：“我就补充一点——该写毕业论文的同学要抓紧，这眼看着就十月了。”
叶行聿附和着点头，“这话说得对。没别的就到这儿，结束吧。”
“蒙简。”高安站起来，轻轻瞥了蒙简一眼，“过来拿个东西。”
会议室与高安的办公室同在七楼，相距不过十几米，开了办公室门高安并不让蒙简进去，站在门口将装着书本的公文包递给他。
“去吧。”他淡淡说出两个字，进办公室反手关上门。
蒙简根本没来得及说话，怔怔地看了看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包，低头翻看。
四本专业书，一摞稿纸，几支钢笔。分明就是他桌子上的所有东西。
一个念头闪过，蒙简浑身一凛，不管不顾地推门闯进去，站在老师桌前，十分莫名的，委屈了。
“老师——您这是，这是干嘛啊？”
高安眼睛都不抬，“没礼貌。我准你进来了？”
“您要是气这个，就把我两只手都打肿。”蒙简提了提手里的包，“可您这…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高安觉得好笑，抬头看着他，言辞锋利：“这是我的办公室，不是你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我还告诉你蒙简，这个位置你不愿意坐自然有人愿意坐，把你东西给我清走！”
一向温润的蒙简听了这话忽然就发了狠，抬头看着老师，咬牙切齿：“就算您收了程桑颢，他也是我师弟。您办公室留给学生的座位，怎么都该我这个大师兄先挑。”
“放肆！”高安拍着桌子站起来，左手往自己桌子上一指：“可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是不是还想挑这个位置啊？！”
蒙简的气焰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抿了抿嘴，低头跪下，“我不敢。”
顿了半秒，又低声道：“我说混账话，老师别生气，我自己打嘴。”
说罢把包放到地上，自己抬手往脸颊上整整抽了十个巴掌才停下，两侧脸颊都肿得通红。
高安也不拦，冷眼看着，等他停了手才冷哼一声，“何苦在我面前来这一套。”
蒙简红了眼眶，鼓起勇气拉住老师的袖口，姿态重新放软：“老师…我…小蒙知道老师喜欢程桑颢，小蒙也知道自己比不上程桑颢。他聪明、有天分，字写得好看，甚至他比我更努力。老师喜欢他很正常。可是…老师，我没想惹老师生气，我真的想跟着老师好好读书。”
“你是好好读书的样子么！”高安怒喝，“我走这几天你进过这间办公室吗？”
蒙简摇头，“没有。上次读书会的时候，应该正好是您走的那天，我看您没在，就问了师伯，师伯说您去J市，估计得十天半个月，我这几天就一直在图书馆查资料来着，没来这边。今天看到老师…不瞒老师，我比谁都茫然。”
听了解释高安脸色稍霁，挥手在他脑袋上打一巴掌，“你跟别人比什么，没事干闲的你！还好现在是跟程桑颢比，你哪天要是吃多了想跟荀公比，还活得了么？”
蒙简低声嘟囔：“我是有多大胆子敢跟荀公比。”
“你胆子不大？胆子不大敢跟我摔门？让你跪也不跪，让你罚站也不罚站，说你两句就跟我甩脸子！”
高安每说一句蒙简的头就低下去一分，到最后险些扎进地板里，努力跪直，声音满是歉疚：“我…我这不是自己跪这儿了么…罚完跪我再罚站，老师要打要骂我都受着，逃了的罚我都加倍补回来。我错了老师…我不该跟老师闹脾气，老师别生我气了。”
高安看了他良久，终于算得上平心静气地问：“为什么跟我发脾气？”
这话一问出来，蒙简就吸了吸鼻子，往前蹭两步，一伸手很是大胆地抱住了高安的腰，埋着脑袋似乎格外委屈。
“因为我不喜欢看见那个程桑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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