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初长成(十八)②

(十八)捡鹿篇——烛夜〔陆〕②

  只一下温景铄就清醒了。

  清醒之后的下一秒掸棍就毫无节奏地抽上来,尖锐的疼痛瞬间炸开。

  温景铄站不稳往前挪了半步,紧接着脖子就被捏住,一路跌跌撞撞穿过玄关被拎到客厅。

  身后挨了重重一脚把他踹趴下,好在身前就是沙发,温景铄挪动着趴稳,再一次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得张不开嘴。

  老老实实趴着挨打成了他眼前唯一的选择。

  不间断地挨了四十来下,温景铄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玩意儿太疼了。

  他属于又淘又乖的那一类,从小到大十分识时务,犯了什么小错误他爹的七匹狼还没抽出来他就先乖乖低头认了错,毕竟是亲生的,认错道歉了他爹也不好真的打他,于是长到现在他真是一个巴掌都没挨过。而蒙简这个人从出现在他生活里就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人物,他听着他哥给他讲这位是多好的人品,也因缘际会地靠这位的笔记在本科四年的考试里一次一次得优秀拿满绩保送研究生。

  今日的果是蒙简,有今日的因亦是蒙简。

  种种因素,他是真的很想做蒙简门下那个与众不同的学生,哪怕要承受一些其他的责罚。

  ……但没有人告诉他这些“其他的责罚”这么令人崩溃!

  “老师……”

  没有回应,身后又挨了十几下抽打,温景铄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在一点一点肿起,甚至怀疑他质地精良的家居服要被抽破了。

  “老师。”他又低声喊了一句,直白地表达感受:“我屁股疼……嗷。”

  挨了极重极重一棍子。

  “真的疼……”他可怜巴巴回头瞅着蒙简,“可能出血了……”

  “现在嫌疼,你早干什么去了!”蒙简仍然脸色铁青,扬手又给他一下,不出意外地听到一声嚎。

  “什、什么啊?”

  蒙简又一扬手,看到温景铄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气得狠狠一下抽在一旁的沙发上:“起来!”

  温景铄愣了一下,连连应着,哆哆嗦嗦撑着沙发爬起来,转头一看蒙简已经一脸怒气地坐在了旁边。

  挪动着屈膝跪在蒙简身前,垂眼看着那杵在地板上的掸棍头。

  “我又干嘛了呀……”

  蒙简冷哼:“你不知道?”

  温景铄老实地摇头,猜测着问道:“姓孔那孙子又胡搅蛮缠了?”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今天下午读书会为什么不去!”蒙简不想再跟他绕圈子,直接斥问。

  温景铄整个人都僵住了,两秒后才问:“什么读书会?没人告诉我啊。”

  许是他的疑惑太真切,蒙简都没空生气了,语气怎么听都有些无奈:“今天上午给你发短信不回,打你电话为什么也不接?”

  温景铄迷茫地从茶几上拿了手机,点进短信界面,又点进来电界面,终于灵光乍现,手指一顿,偷偷瞥了蒙简一眼,飞快地戳进黑名单,小心翼翼地把蒙简放出来。

  头顶传来一声气急了的冷笑。

  “你竟然把我拉黑了。”

  “对不……”

  歉没道完,大臂上就挨了一棍子。

  “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教了这么多年书,见了那么多同学学生,从来没看到过谁会把导师拉黑!”蒙简说着就更生气了,拎着脖子刷刷又给他两棍子,“你不想读了?!”

  “没……”温景铄扒着蒙简的膝头重新跪好想要解释认错,忽然脑袋瓜子一转,换了副语气:“是您说要我换魏老师的,您不带我我就不读了。”

  可惜不知蒙简是没听出来他耍赖的控诉还是听出来了不想理,一棍子下去他眼前一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身后的伤痕处渗出来。

  喔,大约是血。

  出血了?!

  温景铄一下就慌了,果断地握住蒙简地手腕,收起那副赖皮样,急赤白脸地解释:“我我我…我忘了。那天您因为那孙子骂我,我一气之下就……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冷静冷静,然后一冷静就给忘了。我错了,我想好好读书的,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蒙简盯着他看了许久,紧咬的牙一点一点松开,“你不是说你办法多的是?给别的学校捐个楼被学校导师捧在手心上、回家继承家业,哪个不比现在好?”

  “别啊……”温景铄瘪着嘴,嘟嘟囔囔:“家业是我妹妹的,从我报了中文系那天起那份家产就不会由我去继承了。干什么都不如现在好。您别把我赶走,我们家为21世纪祖国经济腾飞做出了卓越贡献,您不能……”

  余光里瞥见蒙简又扬起棍子,他立刻闭嘴,合上眼睛缩脖子等着。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温景铄小心翼翼睁开眼,便见蒙简狠狠戳了他一指头。

  温景铄便嘿嘿一笑,往前凑了凑:“别生气了老师……”

  蒙简站起来,拎着脖领子把他拽起来扔到墙边,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的窗帘拉着,屋子里又黑又暗,只有电脑屏幕闪着幽蓝色的光,似乎是某款网络游戏的主页。借着那光,蒙简看到宽大的书桌上散落的瓜子壳、拆开吃了一半的薯片、满是红油的辣条袋子、一个红牛空罐。

  整个屋子就是一个大写的堕落。

  冷笑一声,从书架上捏出一摞稿纸一根笔出来,啪一声拍在温景铄面前的墙上。

  “知道让你写什么?”

  温景铄喉结上下一动,“知道。”

  蒙简走到茶水柜前,给自己沏了一杯祁红,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没多久温景铄转了过来,捧着稿纸朝他一鞠躬:“老师。”

  蒙简没有看他,喝下一口茶水,听不出情绪:“念。”

  温景铄低下头。

  “最近几天我连续犯错,与同学打架,被老师批评后不仅不思悔改还心生不满,拉黑了老师的联系方式,不尊重老师并且耽误了自己的学业。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懊悔不已。”

  “我错了,主动动手打人已经不对,我还错上加错,跟老师耍脾气放狠话,把学业当儿戏。通过这件事我会充分反省自己,积极改正。”

  “以后我会团结同学,尊敬师长,正视自己的学业。我保证不再挑衅他人,不再放纵脾气为所欲为,保证毕业前能及时接收到老师的每一条消息并积极落实。如再犯此类错误,自愿接受学校处理和老师处罚。”

  陈述错误、反省情况、改进措施都念完了,温景铄犹豫几秒,又轻轻张嘴:“但我认为,在第一次我没有充分认识错误的时候,老师也没有采取真正有效的方式来教导我。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理解老师第一次为师没有经验,希望以后老师能与我一同弥补短处,共同进步。检讨人:温景铄。”

  蒙简抑制不住,冷冷哼笑一声,伸出手:“拿过来。”

  温景铄忙不迭地向前两步躬身送过去,抻到身后的伤处脸色一白,屈膝落地。

  一摞稿纸写了字的也就最上边那一页,蒙简把那份十分偷工减料却又五脏俱全的检讨来回看了几遍,放到一边没再评价什么,低头扫了他一眼:“能改?”

  连连点头,“一定改。”

  蒙简右手握着的棍子仍然没有放下,随意地在沙发侧边一点一点,看得温景铄一阵紧张。

  “疼不疼?”

  又是点头,可怜巴巴地:“疼……”

  蒙简笑了一声。

  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

  温景铄抬起头,也露出个傻呵呵的笑。

  “你那书房就那么乱着?”

  话题换得太快,温景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没事,明天上午有阿姨会过来收拾。”

  蒙简略一颔首,又说:“我那天还纳闷,你父母怎么没给你请个家政保姆照顾你。”

  看着蒙简不那么生气了,温景铄的心放下一些,大大咧咧地嗐了一声,“我又不经常在家吃饭,有个定时来打扫卫生的人就行了呗。要保姆干嘛呀,等哪天我带女孩回来吃饭的时候让她在旁边感慨——‘好久没见少爷这么笑过了’吗?”

  蒙简不太懂这个梗,用奇异的目光看了温景铄一眼。

  

  

  

  【让我看看是谁冤枉蒙主任没通知崽子?手动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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