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蜃楼(七)②

(七)高程 醒 〔如果线〕②

  吃完饭没多久,邬毅凌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程桑颢坐到棋桌旁,黑白棋子分明。

  然而不过片刻,向来寻不到对手的邬毅凌下子越来越缓慢,眉头逐渐紧锁。黎松则觉得有趣,端了杯茶慢悠悠地凑过去,站到了邬毅凌身后,高安见状也不甘示弱,同样端着杯茶站到程桑颢身后。

  一时四人之间竟比棋盘上的黑白子还分明。

  看清楚棋局,高安不由自主地举起茶杯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邬毅凌抬头正好捕捉了那一抹笑容,顿时狠狠瞪了高安一眼,同时右手一落。

  啪。

  棋子落下,邬毅凌忽然皱了皱眉,大觉不好。

  果然,程桑颢慢悠悠地抬手提子,黑子大势已去。

  “哎…”思索良久后,邬毅凌弃了棋子,道:“输了。”

  “是我运气好。伯伯如果没有顺手下错那一步棋,再过几招可能我就得求饶了。”程桑颢收拾棋盘,轻轻笑了笑。

  “就怪你!”听了这话邬毅凌抬头怒视高安,“你那时候笑什么笑!”

  高安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你棋艺不精关我什么事?”

  邬毅凌咬牙,“谁让你乱笑!我棋艺不精?那你来跟我下,来来来,你来。手下败将你还…”

  “毅凌。”黎松则适时开口,提醒道:“开玩笑注意分寸。”

  邬毅凌愣了一下,点头,“是。”

  “小程当年高考数学多少分?”黎松则喝了口茶,似乎十分随意地问。

  程桑颢站起来,“记不太清楚了,一百四十六还是一百四十八来着…”

  “一百四十八。”高安说,拉过来两把椅子扶师叔坐下,继续道:“九九年,数学挺难的。后来听说当年庄州县数学最高分就是他。”

  黎松则微微颔首,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轻飘飘赞了一句:“挺好。”

  程桑颢躬了躬身。

  良久没有再听到黎松则说话,高安就轻轻按着程桑颢的肩让他坐下,看向还在琢磨方才的棋局的邬毅凌,笑道:“毅凌师兄还研究呢?”

  邬毅凌不抬头,唔了一声,“你说桑颢明明是跟你之后才开始学围棋学书法画画,这才几年啊,怎么长进这么大…”

  “我们家桑颢有天赋。”高安毫不谦虚,顺手揉了揉程桑颢的头发,“我下不过你是我下不过,但我儿子争气!”

  邬毅凌高傲地嗤笑一声。

  “毅凌看得透,小程算计得远。别看这么小一个棋盘,能看出来很多东西。”黎松则放下茶杯,淡淡道:“小程走一步棋,心里至少已经算出了五步十步,这五步十步里毅凌的每一种走法都在他的掌握里,毅凌你看得再透又怎么下得过他?古人说运筹帷幄,就是这个道理。”

  这话似乎是好话,但怎么听都觉得别扭。程桑颢起身,轻轻咬一下唇,躬身。

  道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高安伸手拉到身后。

  “师叔。”高安低头唤一声。

  黎松则抬头看着高安,微微一笑,“你很欣赏这种走法?”

  高安抿一下嘴,道:“师叔,棋局上这样很正常,对弈的手段策略而已。”

  “我是在跟你说下棋的事?”黎松则仍旧笑着,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并不大客气:“围魏救赵是阳谋,假道伐虢是阴谋,为人行事自有上下之分。你如果真心欣赏这种走法,就该乖乖回师兄家里去再挨两年板子。”

  高安低头,“是。可是师叔…”

  “我相信你。”黎松则说,“你是难得一见的人品,愿意做就去做。我也是被老师收养庇护长大的人,我知道这份爱比有血缘关系的父爱母爱还要沉重珍贵。可我负了老师,生不敢入故地,死不敢见恩人。高安啊…愿你不会被负。”

  “当时环境不好,形势所迫,师爷他不会计较的。”

  黎松则摇了摇头,“不仅问心,也该问迹。”

  当晚,灯火初上,程桑颢在邬毅凌家的客房里朝着高安双膝跪下。

  “是我连累您被黎先生训斥。他一直那么喜欢您,是因为您替我作保才对您说了重话。”他俯下身子,“我不该连累您,您罚我吧。”

  高安伸手扶起他,搂在怀里拍了拍背,“这时候你怕连累我了?不听话跟那些人去厮混、被钱权迷眼的时候怎么不怕将来拖累我?挨两句训算什么,将来你真选了下策,我该怎么办?”

  程桑颢沉默一会儿,低低开口:“爸…”

  “嗯。”

  “爸——”

  高安拍他一下,“在呢。干什么?”

  “爸…”程桑颢往上攀了攀,呓语一般:“我好好孝顺您,我听话,爸…我听话。”

  

  

  

评论(50)

热度(1053)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