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初长成(十二)④

(十二)蔺浩 完整 ④  

  蔺浩曾经听过很多关于老师的故事。

  女朋友给他讲生活里的老师,师兄给他讲工作中的老师,喜爱他的前辈给他讲少年求学时的老师。

  可这些片段拼凑起来,仍旧不及他认识的老师半分。

  他的老师是那么难得少有的人物——他那样清风霁月,那样温润如玉,那样才学广博。

  曾经他去J市参加研讨会,连黎松则先生都握着他的手格外怀念地叹息。老先生说——“虽然我不赞同师兄的执拗和教育方式,但不得不承认,如今世上,从才学到品德,甚至风骨,那是最像老师的人了。”

  所以这世上所有的词句凑在一起,都难以形容出一个高安。就像至今都没有人能完整全面地概括出随着时代成为历史的荀公。

  尽管他知道老师是经历了何等磋磨才成为了这样的人,他却也拼尽全力想要努力向他靠近一点。

  可是现在老师斥责他这是,“破毛病”。

  “老师…”他忍不住轻声唤道。

  身后并不重的巴γγ掌立刻停下来。

  高安让他面向自己,仔细看了看孩子那副要哭不哭的神情,微微叹息:“怎么,挨几əʊʊ巴γж掌委屈了?”

  蔺浩连连摇头,“不委屈。”

  “傻小子。”高安轻斥,抬手在他脑门上一弹,“硬要去上那个节目我也忍了。在节目里说的那是什么话?知道我不乐意听,就非得要说。你说完了过瘾了,倒是嘱咐人家节目组把那段剪了啊!就会让我不痛快。”

  算不上斥责的话,蔺浩越听越觉得心酸。往前半步伸手抱住老师,脑袋埋在老师的肩颈里。

  “我错了,您别生气。”

  高安一腔的话都被他堵住了,良久,拍了拍他的背,“行了,撒什么娇。你两个师兄那套早就不好使了。”

  “没撒娇。”蔺浩仍旧紧紧抱着,声音湿漉漉的,“我两个师兄才没我这份福气,我不用跟他们学那套。”

  “嗯,这就对了,不能跟他们学。你到底起不起来?”

  “不起来,让我多抱会儿。”

  高安不耐烦,伸手去推他的脑袋,“烦人劲儿,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哎呦哎呦…别推。”蔺浩喊了两声装相,捂着脑袋一脸不满地控诉:“这里边可有无穷无尽的智慧。”

  高安:……

  高安:“给我出去!”

  “您笑啦!”蔺浩笑嘻嘻的一副欠儿蹬模样,“老师不生我气了吧?”

  “走!”

  高安冷脸,一脚踹屁Œ股Œ上,把人踹出去半米。

  然而下一秒那崽子又姿势不变地挪回来,扭着个头看自己,“再给一脚吧老师,别生气。”

  求踹得踹,高安毫不犹豫地又给他一脚,字正腔圆:“滚!”

  蔺浩圆润地滚了,滚到门口又扒着门框回了个头:“老师,我周末去家里住,今晚就回去,您别忘了提前买菜给我做京酱肉丝和老醋花生。”

  高安都懒得看他,“你少来招惹我!我看你像老醋花生!”

  “只要您给做,我像什么都行。”蔺浩扒着门框露出两排大白牙,在老师手里的笔筒扔过来前一秒伸开双臂挥得像雨刷器:“拜拜!”

  办公室门飞快地被关上,高安瞪着眼睛,气的不行,也不管门口还有没有人就喝斥:“什么吃的都没有!你个小兔崽子离我远远的啊!”

  八月的天还很长。

  六点五十,蔺浩推开办公室门探着脑袋喊老师的时候太阳尚未下山,顺着门缝倾洒进来一缕夕阳,包裹着门口的小崽子,会发光似的。

  高安只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赶人:“出去。”

  “您别跟赶苍蝇似的。”蔺浩已经很不客气地凑到他老师跟前,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嗡:“走吧老师,回家吧。学术研究是做不完的,但是弟子是真的会饿死的。”

  高安被他吵的头疼,但也知道他是怕自己作息不规律又像上次似的肠胃炎,遂瞪了他一眼之后站起身,收拾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

  “我来我来。”蔺浩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开心,颠颠儿的整理利索,拿了老师的包侧身伸手,“您请。”

  又被瞪一眼。

  路上蔺浩开车,高安便坐在后排看他的后脑勺出神。

  半晌,淡淡开口:“你推了蒙简来讲情也要去参加那档节目,是为了钱吗?”

  蔺浩一愣,从后视镜里看了老师一眼,笑,“不是。我的确需要钱,但如果纯是为名为利,那是侮辱您,我不会。”

  高安也看他,“你那么急切需要钱做什么?学校里缺你工资了?”

  “没。”蔺浩抿了抿嘴,换挡等红灯,“攒着买房。我怎么都能凑合,但是念念从小到大在这里就有自己的家,不能临了临了,跟着我租房子。”

  高安沉默。

  “这个事儿,不用急。”良久,他才说,“不要急着赚钱,小浩,多少灾祸因欲而起。”

  “我明白,您放心。”

  “现如今确实不是小蒙刚毕业那时候了,那会儿家里帮帮忙还能在A市买套房子。现在这房价…”高安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哼笑,“房子,我和你师母可以帮忙。”

  蔺浩想了又想,在红灯变绿的前一秒抬头,在后视镜里笑的眉眼弯弯,“谢谢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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