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简（第十七章 ①）
第十七章 ①
蒙简几乎真的以为，老师放过他了。松下一口气，彻彻底底地坐到地上。
高安从上而下看了他几眼，淡淡开口：“去回家收拾东西。”
不容置疑的态度，不容拒绝的语气。
蒙简一愣，眼圈又红了，戚戚然唤一句老师，旁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你维护我，我很感动。但我还是那句话，”高安俯身，亲手扶了他起来，甚至亲自为他打去膝盖上的浮土，叹息着道：“让你抛开学问与前程来维护，我何德何能啊。”
“我自愿的。”蒙简低头嘟囔，“我的学问是老师给我的，我自然要不顾一切地维护。”
高安听得清楚，良久，拧眉叹息一声。
“那便算了。”他垂下眼睑，拉着蒙简坐到沙发上，“陪我坐一会儿吧。”
蒙简自是开心，连声应了，就看他老师从茶几的抽屉里掏出一本时尚杂志，封面画着美艳的女郎，不由得惊奇地张大了嘴。
“想什么呢！”高安瞪他一眼，翻开杂志指着一幅图，“你帮我看看，买这条项链好不好？”
蒙简凑近看向纸页上那串绚烂夺目样式繁复的宝石项链，沉默了两秒。
“买给…我未来师母的？”两秒后，他格外艰难地问。
“这是废话！”高安斥一句，低头格外专注地看那幅图，眼眸里闪着亮光，“你觉得怎么样？”
蒙简又沉默，犹豫半晌仍然觉得此时此刻阻止比鼓励更恰当，斟酌着开口：“我…见过师母两次。老师，我可能说的不对，您多包涵。我觉得…这个样式不适合师母，我师母的气质更适合那种优雅的，知性的。这个有些太…华丽了。”
高安不悦地皱了皱眉，猛地把杂志拍到桌面上，冷眉冷眼地看着又瞬间跪倒的蒙简，“怎么，还是你师母的错了？”
“没有，不是！”蒙简慌乱地抬起头，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老师，我是说这个样式师母绝对不会喜欢的……”
高安打断了他，仍旧沉着脸：“那是项链的错？”
“没…不是。只是不适合，师母也不会喜欢。我没别的…”
“对啊，只是不喜欢。”高安乍然变了脸，速度快得让人茫然。此刻他脸上没有一分的冷色，扶起蒙简坐下，款款从容：“只是不喜欢而已，谁都没有错。”
蒙简明了，低下头，满心满腔都是苦涩。
“蒙简，你要记住，你可以敬我可以跪我，但永远不要臣仆于我。我教你也会责你，但我绝不会逼你。”高安端起茶盏慢慢抿了一口，语气格外罕见的温和，“你只想自己，这段时间，师爷对你怎么样？你就这样欺了师爷，骗了师伯，瞒了老师，你该不该去道歉认错？”
蒙简本就是明白事理又纯善正直的人，这个罪名一问下来就立即起身站得挺直，“我向老师道歉认错。我不是想瞒着老师，我就是…就是…不忍心让老师看着我每天往师爷那儿蹭，在那儿又有糖吃又有茶喝……”
没等他说完，高安就摆了摆手，“行了，别显摆了。”
“我没……”蒙简又委屈了，哼哼唧唧地说了半句，剩下的都被老师一个眼神按回肚子里。
“去吧，该道歉道歉，该搬走搬走，老师要打你你就老实受着。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不羡慕你也不嫉妒你，你是我的学生，我巴不得你能多跟在老师身边，把我没学到的学问文章多学一学呢。”
蒙简低头鞠躬，直起身揉着衣角，低声细气又格外坚定：“我去道歉，去认错，要打我我也认。可是…我不会搬走的。老师不在意是老师的胸怀，我如果也不在意，那我学会多少东西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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