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琢璞(第三十二章 ②)

第三十二章 ②

  来时堵得水泄不通,回程自然也顺利不起来。

  蒙简一路把喇叭拍得叭叭直响,扭七扭八费尽力气才从车流中挤了出来,回到医院楼下停好车,已是四十分钟之后。

  手术室的门紧闭,鲜红的手术中提示,了无生气的白墙,冰冷的排椅,紧握双手的亲人。

  高安缓缓地走过去,手轻轻放到翁冬旋的肩上,声音极轻,“我让蒙简去接师母了,师兄也在来的路上……我们都在呢。”

  过了良久,翁冬旋才浅浅地点头。

  这个时候,没有人想听“会好的,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这样的话语——境况到底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苍白的安慰远不及一句,“我们尽力不给他留遗憾”。

  翁夫人和叶行聿是一起到的。

  叶行聿扶着老人坐下,直起身淡淡地瞥了高安一眼,一言不发。高安自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抿嘴低头,挪动两步站到他身侧。

  仍旧是静默。

  人间四月,芳菲未尽。外面一树一树的花开得热闹,梨花洁白如云,海棠粉得像霞。生命原本就是个轮回,有的房间婴孩啼哭一群人笑语晏晏迎接新生命,有的房间人们默默垂泪告别一个老去的家人,来来去去起起伏伏,如同高峰山峦绵延不绝。

  手术门许久之后才打开,久得像是过了一辈子。

  众人皆预料的结果终究是到了,围在病床前看仿佛安睡之中的老人,高安却莫名想起几个小时前的那句——

  “下午没事,我带您出去晒晒太阳。”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阳光热烈,连窗外静静站着的死神都挡不住的灿烂。

  那个他无数次努力追逐的背影停下了,而他曾经渴求不得却又轻易得到的东西也终止于此刻。

  许许多多的复杂交织,耳边是低声的啜泣,高安默默地闭上眼睛,在心底许下承诺。

  他相信不需要说出口,他相信那个人可以听到。

  后事是叶行聿与他一起帮着操持的,再小一辈的蒙简程桑颢之类提出的想要帮忙被他们不约而同地拒绝。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一句交流,帮着翁冬旋安顿好所有琐事,送别来悼念的亲朋,随后默契地回校。

  高安仍旧一路不语,尾随着叶行聿上了八楼,关了门站在叶行聿面前,又沉默半晌。

  “要我跪吗?”他低低地问。

  叶行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却是答非所问:“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

  高安抿嘴,“师兄你是聪明人,想来不用我解释你也都明白。”

  “我明白。”叶行聿道,“所以我不气你瞒着我,顶多…有些心疼你。”

  没等高安说话,他又道:“但是心疼,也没用。另一个选择多少有些冷血,你不是那样的人。”

  高安眼眶一红。

  叶行聿按了按太阳穴,又是叹息,“我也要走了。”

  不去看高安瞬间变了的眼神,他补充:“再过两三个月,我就退休了,以后回A市也会很少。你……你可怎么办呢?”

  翁勤元的关门弟子、叶行聿关系最近的师弟、学术水平稳居A大文学院顶端的年轻教授,偏偏光风霁月行事淡然看起来小白花一样十分好欺负。没了翁勤元的名号,没了叶行聿的回护,往后该如何艰难。

  这座城市的学术圈,向来不缺心怀叵测之人,更不缺想把他高安踩入泥潭之人。

  这些高安都清楚,扯动嘴角绽出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微笑,“你放心,我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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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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