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定场(十一)①

第十一章 何处明月在①

  翌日早饭后,庄晏捧着食盒进了正院,一眼看到角落里不知被罚了多少遍剑法的步乘叶,招式转换之间颇有些艰难,可见昨夜受罚不轻。

  庄晏低低叹了口气,进屋去把早上做好的糯米枣拿出来放在束季珩面前,恭敬道:“今日做了三种,一种是放槐花蜜的,一种是放了桂花蜜的,还有一种是不放糯米将枣切开放果干的。公子都尝尝吧。”

  束季珩挨个儿尝过去,指了指中间撒桂花蜜的,“这个味道最好,剩下那两种你留着吃吧。”

  庄晏谢了赏,将东西收起来,又听束季珩吩咐道:“去给大师兄送一些。”

  庄晏的心放松下来。

  他忙里忙外一早上,又是换样式又是做了许多的零嘴,不过就是为了等束季珩这一句话。

  眉眼弯弯地应了下来,又看了看窗外那艰难的身影。

  “公子……”

  束季珩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不准管他。”

  “那毕竟是少庄主。”庄晏斟酌着说:“公子即便要罚,也请私底下罚吧。”

  束季珩哼笑一声,“他自己不把自己当少主,你操的什么心!”

  庄晏敛了眼眉,咬咬后牙,起身走到束季珩面前撩衣跪下。

  “庄晏有一法,可解公子之忧。”

  束季珩诧异地看着他。

  “庄晏受束清山庄养育之恩,受公子教导之恩,无以为报。我与少庄主相伴多年一向亲密,他自是信得过我,不如……”庄晏顿了一下,俯身拜下:“庄晏愿做少庄主的护卫,为少庄主效力。”

  “不行!”束季珩拒绝得格外果断,“你就专心科考,其他的事不要管。”

  庄晏抬起头,恳切道:“可是……公子已经因着这事发落了少庄主,总不能再逼着他接纳他不喜之人,公子用我定可消师徒嫌隙。且科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中之人寥寥无几。与其去与千万人争高下,或是在山庄里做数十年奴仆直到考中,还不如趁早择了另一条路……”

  “够了!”束季珩重重一拍桌子,斥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万没有中途更改的道理!”

  庄晏摆出一副不解的模样:“为何?公子,少庄主信不过与他没有情分的人,这山庄上下与他情分最深的就是我。我自愿弃科考之路无人逼迫,可公子为何如此果决,想都不愿意想啊?”

  为何如此,那原因是无法说出来的,至少现在无法说与他听。

  束季珩沉默下去,半晌才开口:“这件事不该你过问,坏了规矩,自己掌嘴吧。”

  庄晏眼眸里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他果然藏着。

  于是不再说一句话,跪直了身子抬起手狠狠掴上自己的脸颊。

  谁让你再怀不该有的期许。

  谁让你不死心。

  谁让你竟敢不认命。

  两边脸颊各抽了五下,均匀地红肿起来,束季珩叫了停,脸上神色沉静。

  “记住教训了?”

  “记住了。”庄晏俯身,额头重重地磕下去:“庄晏,再不想不该想的事。”

  束季珩点点头,尚未说话就见于慈站在门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逆着晨光看不清楚神情。

  起身行礼:“师兄。”

  庄晏心里一惊,听得身后于慈声音清冷:“看你在教训下人,就没有进来。”

  说完于慈走过去,淡淡看了一眼庄晏肿起来的脸颊,问道:“这是犯了什么错?”

  束季珩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语气平静:“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闹着要去给小叶做护卫。”

  听到此言于慈瞬间就明白了庄晏的意图,再看过去的眼神冷得像冰。

  “是吗。”他低头整了整衣袖,轻哼一声:“一个下人,倒是很会异想天开。你何必纡尊降贵地亲自罚他,扔去刑堂让人赏他三十板子,管保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庄晏浑身一抖。

  “这孩子向来贴心,不过是看我为小叶忧心才生出这么个念头罢了,小惩大诫即可。”束季珩笑了笑,捧了那盘糯米枣放到于慈面前,“这是他今早做出来的吃食,我觉得还不错,师兄也试试?”

  于慈挑了一颗吃了,点头道:“你自幼挑剔,不是上好的东西便不爱吃,能让你夸一句不错果然就是极好了。”

  庄晏便挪动膝盖朝着于慈拜下,谢他夸赞。

  于慈哼了声,看向他的眸光阴沉,“做奴仆的,伺候好主子比什么都强,虽说为主子分忧亦是你分内之事,却也要看如何分忧。不该你沾手的东西,少碰。”

  这番话只有最后一句是真心说给庄晏听的,极具威胁,庄晏却听明白了。

  在束季珩回京前于慈就曾告诫他——不该沾手的少碰,不该问的莫问,读书之时心怀坦荡,考场之上才能得心应手。

  庄晏抬起头对上于慈的眼神,对视一瞬后心领神会地意识到若是没有束季珩,他师父一定会当场亲自赏他一顿板子。

  又是一抖。

  于是再行一礼,乖顺地应道:“谢大公子教导,阿晏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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