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初长成(十)④

(十)2015-2022 ④

  匆匆和老师分别,蒙简又去忙了些别的事务,等回了办公室推开门就看见屋子正当中戳着一个温景铄。

  蒙简心里冷笑,理也不理他,径直坐到办公桌后边拿起电话布置工作。

  自从上一任系主任退休之后,他的工作变得愈发繁忙,常常一钻进去就是大半天,连喝水都不记得,为此高安揪着他斥了好几次,他次次答应完了转头就忘,最后连高安都没了法子。

  等他终于从工作里抬起头,外边的天色都暗了,手边的茶水不知道换过几次,还是温热的。傻戳着的那个小崽子已经坐下了,捧着本书在读,呆呆的样子更像一头小鹿。

  蒙简轻轻斜了他一眼,径直起身进了隔壁的研究生工作间,绕上一圈,今天汇报有问题的学生挨个询问指导,最后从柜子里抓了几袋青豆放到他们桌子上。

  “看着点儿天气,过会儿要下大雨,该走就走,别被雨拦住了。”

  照常嘱咐一句,看到几个学生明显松了一口气,蒙简无声地笑了笑——不用想便知道,他从来不在学生面前发脾气,今天两句重话就把这群小朋友吓到了。

  孩子是越来越难教了。

  再一次进了办公室,看到重新站起来的小兔崽子时,蒙简还是不免产生这样一种消极的想法。

  不想再忍下去。

  他走过去,抬腿就是一脚,“哪来的胆子!”

  温景铄被踹得往前扑两步,又立刻站回原地,毫不在意处境地道:“我冷静了,您冷静了吗?您要是够冷静,咱们是不是可以求同存异?”

  蒙简的怒火毫无保留地被拱出来,要不是一墙之隔的屋里还有一群人,他真的想就地抽死这小兔崽子。

  克制着脾气,冷笑,“求什么同?存什么异?”

  温景铄低头看了看老师的脸色,又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字正腔圆地道:“我承认,再一次采取拉黑这种方法是我不对。但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我是想让我们都足够冷静足够客观,否则我每一次看到和您的对话框都出于礼节和敬畏地想要点进去跟您道歉,这并不利于我们交流。”

  蒙简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把任性妄为四个字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根报废了的扫把棍掂了掂——空心的金属,手感很轻。

  一手握着棍子点上温景铄的肩头,冷声道:“离我远点儿,站这么近我还得仰着脖子看你,给我治颈椎来了?”

  温景铄听话地退后两步。

  棍子撤回来,在手心里轻轻地敲,蒙简又问:“你跟别人也这样么?观点有分歧二话不说先拉黑人家,然后消失几天,最后突然出现问人家能不能求同存异——跟别人也这样?”

  温景铄紧着眉头,双手垂在身前搓衣角,乖巧又诚实地摇头:“不是。”

  一棍子直接甩到他身后,伴随着蒙简愤怒的声音:“就敢跟我这样!”

  闷闷的声响让温景铄一惊,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确认门是关闭状态后转过身,低声道:“老师…无论如何,别在办公室可以吗?”

  蒙简握着棍子又在他肩头点了点,“我正经打你了吗?”

  “…没有。”

  一棍子又抽上去,“那你跟我废什么话!”

  温景铄:……

  没了主意,他默默转过身,双手搭在裤带扣上不知要不要解开。犹豫的时间身上又挨了两棍子。

  蒙简咬着牙道:“我不是在打你,用不着脱。”

  于是温景铄向前扶住桌案,主动低头弯腰撅起来等着。

  不管老师说什么,温景铄都觉得这就是在打他——因为他疼。

  又给他几下,蒙简收了手,“起来。”

  温景铄直起身,后退两步,乖巧地对上老师的目光。

  蒙简:“……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吃的什么能长一米九几。”

  “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温景铄咕哝一句,索性屈膝跪下,“那您俯视我得了呗。”

  小东西手长脚长,跪下也人高马大的。蒙简瞪他一眼,问:“知错了?”

  温景铄如实回答:“不该拉黑您,不该让您生气。其他的不知道。”

  诚实得让蒙简无奈,叹了口气,手搭在小东西的头顶,轻轻搓了搓,“不知道错该怎么着啊?今天组会我说的那些不是跟你说的是么?”

  温景铄挑起眉头,仰视他的老师,面色倒还算严肃。他道:“我跟他们又不一样,我不是为新而新。”

  “五十步笑百步。”蒙简说道,看了看天色,轻轻拉一下他的手臂,“起来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要下雨了。”

  温景铄随着老师的目光看外边垂悬的乌云,轻轻笑了笑,“那就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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