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一酒壶

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

至简(第二十八章 ①)

第二十八章 ①

  冤家是怎么促成的?

  蒙简可以用亲身经历证明,冤家都是被各种阴差阳错推到一起的。

  当高安冷着眉眼问他周二有没有在文陶村公交站看到程桑颢丢了的那一百五十块钱的时候,蒙简心头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您问我这个做什么?”蒙简克制着不快,反问:“我跟您请过假的,怎么他丢了钱就来问我。”

  高安放下钢笔,语气淡淡:“那些钱对桑颢来说非常多了,他下公交前还在,下车两分钟再摸兜就没了。原路回去找,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遇到过你。所以托我问问。”

  蒙简不屑地笑了一声,“这算什么笑话?先不说他做什么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这话逻辑就不通——既然一个人都没有,他的钱怎么可能会丢!”

  “小蒙!”高安呵斥一声,又缓和了语气:“你看到就看到,没看到就说没看到,急什么?”

  蒙简抿嘴,“我没看到。”

  “行,让他再找吧。”高安不太在意地点头,看着手里的作业十分随意地低声念叨:“这孩子真是的,揣着钱不看好,那么偏的地儿真要是让别人捡走了还上哪儿找去。”

  蒙简倏然黑了脸,两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拳,“您什么意思?”

  高安迷茫地从作业堆里抬起头。

  “啊?”

  “他说他就遇到我一个人,您就信。我说我没看到,您就不信。”蒙简的手捏得更紧了些,咬着牙道:“别说一百五十块钱,就是地上扔一千块钱、五千块钱,我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高安皱眉,“我说你什么了?”

  蒙简紧咬着牙不说话,倔强地偏过头,不给老师看自己的神情。

  高安由上而下打量他一遍,微微扬了扬下巴:“手怎么了?”

  蒙简下意识地摸手指上的创可贴,仍旧倔强地摇头。

  “出去。”给了台阶也不懂下,高安便不再看他,指指门口:“不会好好沟通就出去凉快凉快,今天天冷,正好败败你那股邪火。”

  寒冬时节,哪里是败火那么简单。

  蒙简看着他老师伏案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我能问问——他去文陶村做什么吗?”

  “买厚被芯和棉衣。”高安头也不抬,“不知道从哪打听的,文陶村有个大市场,价钱比商场便宜不少。”

  蒙简点点头,从口袋里翻出钱包,随手抽出两张纸币放到办公桌上:“一百五十块钱,我送给他。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揣测污蔑我。”

  高安写批注的动作一顿,瞥一眼桌上崭新的纸币,嘴角噙上一抹不怎么友好的笑,“说清楚。”

  蒙简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今日种种实在让人憋闷,他根本不想再多说,但老师的威严又让他实在没有胆量一走了之。

  于是端起水杯一口喝尽。

  “那我就跟您说清楚。”他道。

  “什么叫下了车两分钟就丢了?什么叫原路返回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字字句句指向的不都是我吗?您说被别人捡走就没法找,那您不想想他描述的经过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他这么说了,师伯和您就这么信。当然,师伯信了他我无话可说,可您…我从研一一直踏踏实实跟您到博二,您为什么也要信他!”

  蒙简越说越酸楚,揉了揉眼睛,十分委屈地对着老师倒苦水:“开山弟子有多难当您知道吗?没有师兄师姐的经验可以借鉴,没有人帮助,自己找资料查文献写论文发文章。没有人会用他的经验告诉我,哪个版本的资料更有针对性,哪个版本更详细,所以我每个版本都要读。我室友,每天比我多睡四个小时,到最后和我一样发文章。为什么?不就因为他有六七个师兄师姐能告诉他用哪年的资料查哪位学者的著作么!您知道…我有多难吗?”

  高安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到最后干脆站起来,语气看似温和:“后悔了是吧?”

  蒙简一愣,随即低下头,诚心实意:“不是。”

  “蒙简,我给过你机会。”高安伸手帮他整理一下衣领,“你升研三那时候我就问过你,博士考不考虑换个老师,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非要跟着我这么个——”

  咧嘴自嘲一笑,将有些人背地里说他的词引用过来:“非要跟着我这么个废物点心。”

  蒙简脸色惨白,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两巴掌。

  “老师…我说错话了,您罚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才是您亲自带了这么多年的大弟子,您得信我的品性,而不是一味相信程桑颢的鬼话。”

  “谁怀疑你了?”高安轻轻拍了拍他自己抽得通红的脸颊,叹息,“你今天吃枪药了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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